妻子兼祧两房的第三十年,我终于死了。
搭在外面那个简陋的小棚子,是我断腿后残度余生的唯一住所。
在我死后,所有人都对着妻子和连襟道:“你们仁义,他都成这样了,还照顾他这么多年。”
可没人知道,我的腿是因为供养他们儿子结婚才在工地上断的。
但我从不抱怨,只希望在外地的女儿能好好读书。
直到昨天,妻子李芸静踏进了几年不曾来的小棚子。
语气嘲讽:“你要真爱女儿,就该早早下去看她,还赖活着干什么呢。”
我顿时目眦欲裂,伸出沧桑干瘪的手。
我这才知道,原来女儿早死了,被他们早早逼着辍学,死在了外地的电子厂。
他们一直瞒着我,就为了让我拼命干活养他们。
我心如刀绞,原本强撑着最后一口气,为的就是见女儿一面。
可现在这口气没了,高悬的手倏地掉落,结束了这悲惨的一生。
再睁眼,我回到了李芸静把连襟和侄子接回来的那一天。
1
我不可置信地掐着完好无损的腿,眼眶通红。
李芸静一边给陈路东父子拿吃的,一边朝我呵斥。
“周存,你是瞎子啊,不知道帮忙搬行李?”
说这话时,他身旁的陈路东正和强强吃烧鸡。
烧鸡三元一只,将近我工资的十分之一,除了逢年过节,我和女儿吃不上第二回。
而陈路东和强强吃得满嘴冒油,旁边还放着两瓶汽水。
强强察觉到我的眼神,倨傲地抬了抬下巴。
“这是静姨买给我们的,你还不赶快去搬行李。”
强强叉着腰,脸上的神情和李芸静如出一辙。
上一世,我一直以为是因为姨侄才会这么像。
还因为李芸静对强强太好吵过架。
那时李芸静反应很大,像被侮辱了一样,指着天发誓。
发誓完在指着我脑袋失望道:
“周存,我没想到你这么龌龊,我们夫妻近十年,我在你眼里是不是跟个chusheng没两样?强强自出生就没了妈,我疼疼他怎么了!”
说完捶着脑袋嚎啕大哭,哭声引来了一群人,大家纷纷劝我不要太欺负人。
我顿时内疚得不行,低声下气地给她道歉。
也就是那次对峙后,李芸静更是明目张胆地更加偏向强强。
买了好吃的,要先让他吃个够,扯了新布也马上给他做衣服。
反倒女儿月月一个大姑娘,衣服穿了一年又一年,被人指着脑袋骂乞丐。
从前我百思不得其解,直到死时,才知道付建强是李芸静的亲生儿子。
我替别人做嫁衣整整三十年!
见我还是一动不动,李芸静起了火:
“周存,我妹走了七年了,路东父子过得不容易,你还是姐夫,就是这么做表率的?”
陈路东原本隔岸观火,但见事态升级,他突然叹了口气:
“周存,我和强强不是来和你抢这个家的,只要有我们一片容身之地我就满足了,强强长大了也会记得你的好,好好孝顺你的。”
话落,他眼眶倏地红了,显得越发的可怜。
强强直接哇的一声,哭了出来。"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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