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裳阁,掌柜的惊华娘子,原是宫中尚衣局的司印。位列“六尚”女官之首,掌宫中礼仪服饰三十余年。出宫后,惊华娘子在京城辟了一处偏僻小院,专为贵人们量体裁衣。她的眼光极其毒辣,从身量看骨架粗细,从肤色看气血丰弱,从无错漏。京城的夫人娘子们,她只要用眼睛一瞧,便能挑出最适合的衣裳的材质和款式。合她眼缘的,还会指点几句,用何等食疗益补,对症下药,可使身体康健,夫妻和睦子息丰盛。因此她这小店中的常客,个个面似桃花,一看便是日子过得舒心顺畅。许多夫人小姐都想尽办法,想要得惊华娘子指点一二。但娘子推脱年事已高,已经有好些年不再接待生客。她又见惯了富贵,无论金银财宝,抑或田庄宅院,一概入不了她的眼。那些女子们碰了壁,又怵她身后的贵人,只能讪讪离去。顾湛带盛舒意来到华裳阁,只见店中客人们的衣着,确实不同于往处。衣衫并不显贵,但柳腰紧束,线条流畅,走动起来袅娜多姿,说不出的好看。顾湛指向墙上最高处挂着的一套裙装。缎带飘逸,金线团簇,真叫一个华美无双。“舒意,这个很衬你。”旁的女子用帕子捂唇笑:“这套金羽霓裳,是镇店之宝,惊华娘子最得意的作品,是不卖的。”盛舒意看着那套裙装,摇头道:“华丽有余,并非我之所愿,穿衣是为了蔽体取暖,一味追求奢靡,便是本末倒置了。”“小姐,此言差矣。”一道沉缓的声音从帘子后头传出。而后,一位拄着拐杖老妇人,在奴仆的搀扶下走出来。在场小姐们纷纷迎上去,唤着“惊华娘子”。惊华娘子看见盛舒意,浑浊的眼睛里掠过亮光。“穿衣的作用,不止实用一项,还能带给人审美的乐趣和享受。”盛舒意和她见了礼,谦卑地反驳:“如今天下有很多百姓食不果腹,若是贵人们把用在衣衫上的银钱,拿去救助百姓,便是功德无量。”“小姐这番话,便是对制衣知之不深。”惊华娘子缓步过来,握住盛舒意的手,带她在店中走一遭。“量体裁衣,并非追求奢靡,而是契合每个人生来的模样,选择最适合的衣裳。”“有人生来适合棉布,有人适合丝绸,绝非一味追求奢靡。”她拍了拍盛舒意的手,端详着她的脸,目光掩饰不住的欣赏。“这位小姐,你生来骨架修长、秾纤合度,适合所有的材料和款式,老身,可否有这个荣幸,为你裁衣?”在场女子们无比惊叹。看向盛舒意,更是带上了艳羡的目光。谁不知道,惊华娘子的眼光极为毒辣,从未有一个女子得到如此高的评价。原本她们看盛舒意,只觉得是个美人。娘子评价后,再看,便觉得她哪哪都完美,削肩薄背、细腰长腿,简直是女娲亲手捏出来的。顾湛骄傲道:“劳烦娘子,为我的夫人裁衣,作为新婚会客之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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